作者 | 肖 梁 |
口述人 |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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简介 | 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,谜一样的存在。 初涉清漾,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,不然的话,心跳很可能倏地加速,甚或被吓一跳:这里是江南毛氏发祥地,毛泽东祖居地,史上出过8位尚书、83位进士、270多位名人,还是蒋介石原配夫人毛福梅、民国第一位总理熊希龄夫人毛彦文的祖籍地,也是北宋著名词人毛滂、当代国学大师毛子水的故乡…… 你若是走马观花,浮光掠影,倒也没事;倘若放慢脚步,静心感受一下这里不一样的阳光与空气,那么,一种神秘感便会缓缓爬上心头,进而由淡而浓,魂牵梦萦。 这么个三面环山的小山村,何以成了江南毛氏发祥地?何以人才辈出、群贤毕集? “清漾的风水好啊!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这种说法成了一种“民间传说”,且渐渐流传成了一个“谜底”:原来,那一切,源自这里的风水特别好! 这种玄乎的传说,似乎给清漾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,也给我等平添了一种探秘的向往。 带着晚秋里的思绪,我随人称毛太公的友人,一起前往这个离江山市区25公里的风水宝地,意欲一探这里风水之玄妙。 一 毛太公,大名毛冬青,也是清漾毛氏的后裔。其实,论年事,他刚刚跨过花甲的门槛,似乎还够不上太公的级别,可他几十年泡在书海里,对“清漾毛”有深度研究,聊起此类话题,往往口若悬河,舌灿莲花;你若想与他争辩一下,他定会引经据典,不依不饶地直言反驳,直驳得你缄口结舌。因而,许多身份不一般的人都恭恭敬敬称他毛老师,而民间干脆就直呼他为毛太公了。 不过,毛太公还是一个率性而有趣的人。我很想欣赏一下传说中的清漾风水,他却把我带到了清漾毛氏祖祠。 一到这里,我就有点心怵。因为,我曾经来过,还不止一次,可觉得什么也没看进去,甚至,连向方家提个问题,也是小心翼翼的,生怕一不小心就暴露了自己令人捧腹的浅薄。在我的脑海里,这座三进两天井的建筑,满屋子都是我等难以读懂的很高深的文化,也许,那一柱一梁、一牌一匾、一楹一联、一画一字……也都藏着什么奥秘,也都需要揣摩半天——嗯,半天绝对不够,至少得三天;三天也不够,三天连皮毛都没有触摸到…… 一到祖祠门口,毛太公笑眯眯地指了指检票员对我说:“他,你不会不认识吧?” 我挂起笑脸,抬眸瞧了瞧“他”,个子不高,脸型偏圆,慈眉善目,笑容可掬。问起贵庚,已是七十又四。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声:这把年龄,怎么还…… 听毛太公的口气,我定当熟悉他,可我却觉得面生,心中顿觉有些纳闷:就算早先来这里见过面,我凭什么一定要记住一个老年检票员呢? 毛太公又说:“他叫毛旭明……那么,他的父亲毛永国,你总听说过吧?” 毛永国?当然略知一二。清漾村从籍籍无名到一夜爆红,得益于一部续修于清朝同治年间的《清漾毛氏族谱》公之于世,而这部族谱从“藏在深闺人未识”到“一朝惊艳天下知”,又得益于清漾毛氏后裔毛永国的睿智与担当。 那是1997年的一天,毛永国意外闻知这套存留民间的族谱正被当作商品出售时,便毅然决然地掏出2000元人民币买了下来,然后献给了江山市档案馆。当时,档案馆也是囊中羞涩,后经一位副市长的牵线,一位清漾毛氏后裔女企业家伸出了援手,才将这笔钱转给毛永国。 “父亲买下时,本是想放在家里收藏的,也没想收回这笔钱,可花了将近两年时间研读,读出了其中的真正价值,然后才推荐给了档案馆。”一说起这个话题,毛旭明连忙敛容正色,“当时家里并不宽裕。要不是我弟弟出车祸得到一笔补偿,临时还拿不出这笔钱呢。” 听这一说,我的心情不觉沉重起来,同时也生出一个疑惑:毛永国不是一个离休干部吗?怎么也囊箧萧条呢? “其实,因种种原因,父亲的离休是过了退休年龄才得到组织认可的。”毛旭明坦然地说,“在这之前的几十年间,父亲除了种田,先后养过牛、养过鸡、养过兔、养过蜂、酿过白酒、做过油漆、画过人像布景、到县志办做过帮工……家庭负担重,家境一直不怎么样。” 的确,毛永国是个传奇人物,也是清漾的有功之臣,可惜已于2005年驾鹤西去。 然而,父是父,子是子,总不能因为父亲是毛永国而对他高看一眼吧? “他像他父亲,也能画画,牡丹花画得蛮出彩的。”毛太公提醒我说,“他对清漾文化有比较深的了解,比如上面来了大人物,领导往往让他跟在导游后面,一旦导游讲不流畅,或者回答不了有深度的问题,就由他站出来补位。” 我一听,立马瞪大了双眼:一个平时站在门口的检票员,也有这等能耐?菜园里长出人参——稀奇事! 毛旭明淡淡一笑,跟我说了这样一件事:有个来自永康的客人,上午游过毛氏祖宅,说是只看到一座老房子,没啥花头,下午他陪着重游,作了一些讲解,那客人听进去了,惊叹说,回头再看时,连这房子都变得不一样了。 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,这位“检票员老头”,频频被邀出席浙闽赣三省诸地毛氏开谱典礼、祠堂修复典礼,也频频应邀在典礼上发言,传播清漾毛氏文化,收获了非同凡响的掌声。 这样的检票员,简直是一道特殊的风景。难怪,这些年,许多游客,乃至一些来访的名人,也拉他合影。 我从心眼里对他刮目相看了,便脱口问道:“您是什么学校毕业的?” “哈哈,我只上过四年学呀。”毛旭明憨笑道,“幸好,祖父是晚清的秀才,父亲毕业于县立简易师范,家里有一些藏书。我辍学后,白天上山下地干活,到了晚上,父亲就把我与几个堂兄堂妹召集在一起,在煤油灯下读《识字贤文》、读‘四书五经’……” 说着,他就给我们背起了《论语》:“子曰:学而时习之,不亦说乎?有朋自远方来,不亦乐乎?人不知而不愠,不亦君子乎……” 果真是,有什么样的家风,就有什么样的子孙啊! 说起当下的状态,他说,早上七点半就到这里上班,下午五点过后下班,晚上在家里看书画画,修身养性。 我迟疑了一下,没有憋住凡夫俗子的俗气:“那能不能问一下,您在这里上班,一个月拿多少报酬?” 他顿了顿,挺爽气地答道:“一个月拿2100元生活费,没别的了。在这里干活,能为弘扬清漾毛氏文化尽绵薄之力,我心满意足,感到很开心。” 正是:不问兜里几个钱,但看心中一盏灯。 二 从清漾毛氏祖祠里转出来后,毛太公领着我走到了祖祠南面的外墙前。 墙壁上,镶嵌着一排铜板錾刻的连环画,精美的纹样,流畅的线条,古朴的色调,相映生辉的图文,生动传神地向世人诉说一个不朽的故事:大墙弄的故事。 毛太公说,铜板连环画,当是中国美术学院美术师的手笔,而文字脚本,则是他整理出来的。“不过,不是我杜撰出来的。”他一脸认真地强调说,“这个故事可以说是祖传的,民间一直口口相传,流传至今。” 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呢?大致是这样: 一条小弄里,一侧住着毛家,另一侧住着周家。周家有座茅厕临弄而建,让小弄拐了个弯,也让毛家的庭院缺了个角。 有一年,毛家筹划翻造新房,便上门与周家商量,希望对方将茅厕连同外墙向内挪一挪,让毛家的地基补上这个角。可是,如同秃子说亲,任凭毛家人磨破嘴皮,周家人就是不愿意。继而,彼此恶言相向,结成了冤家。 俗话说,朝中有人好办事。毛家人毛恺,人称毛尚书,是正二品的朝廷大臣。若毛尚书能出个面,还有摆不平的事?于是,毛家人就给毛尚书写了一封信,希望他为这点家事出点力。 不久,家人收到了毛尚书的回信。信中别无他语,只有一首诗:“千里修书只为墙,让他三尺又何妨?万里长城今犹在,不见当年秦始皇。” 毛家人阅之,似醍醐灌顶,事理全明,建房时主动把墙退后三尺。周家见此情景,幡然醒悟,也主动拆掉茅厕、让出了地基。由此,毛周两家院墙之间的小弄,变成了大弄,两家人欢快的笑声时常在大墙弄里荡漾…… …… “这则故事,的确生动有趣,发人深省,只是毛尚书的这首诗似曾相识。”我哈哈说道。 “没错,这首诗,有人说是张居正写的,有人说是张英写的,有人说是张廷玉写的,其实,比起毛恺,这些都是后来人。”毛太公对这些历史人物的出生年份进行了一番排列对比,然后说,“更重要的,我们还可以找到物证。” “物证”在哪里呢?从清漾毛氏祖祠驱车一两公里,就可以看到这个“祖传故事”中的大墙弄。徜徉在这条穿越古今的巷子里,我似乎感觉到巷风里依然裹挟着毛尚书的诗意,依然飘溢着“让他三尺又何妨”的芬芳,依然吹拂着毛周两家冰释前嫌的笑声…… 人们都说“诗言志”。那么,毛恺“像不像”写这首诗的人呢? 毛太公说,毛恺是清漾毛氏第42世孙。坦率地说,我对这一点并没有什么印象,脑海里的毛恺,人称“毛青天”。我相信,听说“毛青天”的人,远超知道他是清漾毛氏第42世孙的人。 你想啊,他在而立之年出仕做官,当过礼部、吏部、刑部三个部的尚书,算得上位高权重吧?可他“常在河边走,就是不湿鞋”,一如明朝出色改革家张居正评价他的那样,“为官廿四任,一身正气立朝纲;历宦四十年,两袖清风还乡里”,这在封建社会的官场里,真的是凤毛麟角、寥若晨星啊! “余一龙,你应该知道吧?”毛太公以学究式的口吻说,“此人,官至南京太仆寺。在做江山县令时,他主政建造城墙,竟然发现毛恺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秘密。” 什么秘密呢?余一龙原以为,建筑城垣,钱不是问题,只要几户大官按粮派银就已足够,可翻开粮册一看,当即傻眼了:尚书大人毛恺的家,只有薄田数亩,米粮数石,其产业竟然不及普通下户。 毛太公说,这是余一龙在《读书录抄释·序》一文中披露的。而他是从《清漾毛氏族谱》中读到这篇序文的。 有报载文章说,余一龙还听说过,毛恺母亲病逝时,他竟然拿不出买棺入殓的钱,我一直以为,这不过是毛恺粉丝的向壁虚构。如今,我终于信了,那事发生在毛恺身上,犹如上山遇见石头,平淡无奇。 那么,问题又来了:就算“毛青天”做官一尘不染,两袖青风,可他位高俸不菲,俸银去哪儿了? “捐出去了呀!”毛太公瞪大眼睛说,“他的俸银大都捐给官府办学、接济鳏寡孤独之类的穷人……写《西游记》的吴承恩,年轻时享受过毛恺的俸银捐学,所以后来专门撰文纪念毛恺。” 在《道德逢辰颂·序》一文中,吴承恩“点赞”毛恺的清廉,有一种非凡的格局:“夫昔之以清著誉者亦有矣。然清或多于绝物,而公恢之以宽;清或多于近名,而公履之以让;清或多于罔衷,而公饬之以礼;清或多于遗务,而公体之以勤……”——这“清”而“体之以勤”,至今仍闪烁着廉政又勤政的光辉。 毛太公说,这篇《道德逢辰颂·序》,也见之于《清漾毛氏族谱》。 由此可见,毛恺胸襟旷达,素日束身自好,写下“让他三尺又何妨”那样的“家训诗”,完全是顺理成章、自然而然的。 的确,毛恺是杰出的一代清官,彪炳史册,不可磨灭。然而,毛太公说,研究清漾毛氏几十年,清漾毛氏家族秉承“诗书名世、清白传家”的家教,出了许多大官、清官、好官,竟然没有出一个贪官。 《儒林外史》中,有句名言:“三年清知府,十万雪花银。”然而,正是在那样的土壤里,“出清官”成了清漾毛氏的“土特产”。难道说,这是清漾特殊的风水使然? 三 据说,清漾毛氏祖宅大门前的小广场,是一个欣赏风水的好地方。我急着想往那里赶。 然而,毛太公却像个赶时间的导游,径直把我“导”进了祖宅。从祖宅出来,他又把我领进了与祖宅相邻的毛子水故居。祖宅大门上悬挂着一块匾额——清漾祖宅,落款处赫然写着“胡适”的大名。毛太公说,这是1933年,清漾毛氏修谱时,毛子水请他写的。同时,胡适还给“清漾毛氏族谱”的封面题签。 毛子水与胡适过从甚密,我也略有耳闻。毛子水早年就读于国立北京大学,曾师从胡适,时人称之为“胡门大弟子”。胡适的墓志铭,还是毛子水撰写的。 毛太公说,毛子水是清漾毛氏第56代世孙,与毛泽东、毛福梅是同辈人,而保存完好的故居,则建于清朝末年。 这座故居,据说占地478平方米,一家人的卧室、书房、客房、会客室,似乎应有尽有,但给人的感觉并不宽敞,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客房,按今天的话,称得上是“迷你型”的,放了一张床,就没什么空间了。毛子水卧室里的木格子窗棂,也是狭小而简陋的。然而,故居里的三个天井,一大两小,倒是尽显“四水归堂”的气派。看起来,正是三个天井,让这座建筑充满着阳光。 站在天井里仰望,仿佛看到了一片历史的天空。 在那片天空中,一颗“百科全书式学者”之星,正是从这里升起的。你能想像,一个在大学里读数学的人,后来竟然成了公认的国学大师,而这样一位国学大师,曾在德国留学8年,攻读人文地理学,又数次饶有兴致旁听物理学家爱因斯坦的课…… “你知道吗?毛子水写东西,桌子上只有纸和笔。”毛太公以少有的钦佩口气赞叹道,“这就是说,所需材料全装在脑子里……你说这功底有多深厚!” “这是听谁说的?”我惊讶得咋舌。 “我从傅斯年的回忆录里看到的。”毛太公不容置疑地说,“这个应该不会错。傅斯年是毛子水的同学,当过北大代理校长……” 我也服了毛太公了。这个“老书虫”,当过多年的江山图书馆副馆长,长年累月泡在书堆里过日子,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记忆力。 毛太公又说,他曾听前文所及的毛永国先生讲过这么一个小故事:有一回,毛子水遇见戴笠,竟然辟头就问,“你这么多年跳来跳去,有没有当上团长啊?”言语里充满了揶揄与不屑。其实,他不是不知道戴笠当上了国民党军统局的高官,权势煊赫,可他在骨子里瞧不上这类权贵。 “听说毛子水有了成就后回老家省亲,从不去找地方官员,对地位显赫一点的人都退避三舍。”毛太公提醒说,“不过,这方面,村子里的人应该比我更了解。” “对了,应该找一下村书记,听他说说村民心目中的毛子水。”来清漾前,我曾通过“关系”与这里的村书记打过招呼,说我来这里时,有事要请教他的。幸好,他近在咫尺,说到就到了。 年近不惑的村党支部书记毛建成,是清漾毛氏第58世孙。看我问他毛子水的事,他顿了顿说:“听前辈们说,他是一个非常低调的人,当年回家乡时,不摆一点架子,像个非常普通的人。” 毛书记给我们讲了一个村里的老人耳熟能详的故事,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。 那是1948年春节前夕,毛子水从外地回清漾过年。当时江山城乡没有公交,他就从县城雇了一辆黄包车回家。离村庄3公里左右的地方,有一段被称为索赋岭的路,陡峭难行。黄包车拉至此地,毛子水急忙让车停下:“好了、好了!师傅,就到这里吧!”车夫大惑不解:“怎么啦?还没到村里啊!”毛子水答道:“村子里有许多我的长辈,我如果坐着车进去,就是不尊重他们。车到这里就行了,我得走路回家。”车夫听罢,还是一脸疑云,心里念叨着车钱。毛子水笑了笑,对他说:“干你们这一行,很辛苦!请放心,不会少您车钱的。我到家了,就不用花钱了,我身上的钱都给您好了。”说着,他把兜里的银元,一个不留地全掏出来给了车夫,也不知道超过车钱多少倍…… 哈哈,这故事,真的“很毛子水”啊! “子水先生,把名利看得很淡的。”毛太公评论说,“那年,台湾搞所谓的科学院院士选举,胡适劝他略作游说、联络,以备参选,可他一动不动,依然故我,结果落选了。” 1949年,毛子水应同窗好友、时任台湾大学校长的傅斯年之邀,前往台大任教。之后,虽未有机会回归大陆,但一直情系桑梓,反对台独。 说起这些事,我蓦然想起多年前的一条新闻:祖籍宁波的毛子水夫人张菊英,遵先生遗愿,将变卖家产所得的12万美元,悉数捐赠给了宁波大学…… 纵然修炼成了一颗耀眼的巨星,依然不失清漾毛氏的本色。这就是毛子水,这就是清漾毛氏人。 莫非,这也是清漾的风水使然? 四 此刻,我们终于站在清漾毛氏祖宅的小广场上,从从容容地“看风水”了。 “站在这里看,对面一座山,山上有一座塔,两旁各一支山脉……”毛太公指指点点,侃侃而谈。 说话间,我突然想起来清漾前,曾给石门镇的党委书记郑李慧“预告”过来意,何不请她一起来侃侃清漾的风水呢?如今的清漾,是石门镇里的清漾啊! “哦,你来得正好,我要请你看一个地方。”电话里传来爽朗的笑声。 郑李慧是一个气质优雅、爱好广泛的女书记。一个偶然的机会,我听她讲起过清漾毛氏文化,颇有耳目一新之感,比如,她说,很多沉睡的文化需用现代人喜欢的方式加以激发,加以传承。说起当今清漾人的家风,她说,传承需要从娃娃抓起。也许,正是在这一背景下,“娃娃们”参加的清漾村毛氏文化传承“接力班”应运而生…… 那么,她想让我看什么呢? 一片浓郁的树木,掩隐着一条蜿蜒的小溪,也掩映着溪边的一栋别致的小木屋。小木屋的透明窗上,很有分寸地透着四个美术字:清漾书院。 看得出来,木屋是旧的,书院是新的。 “请看,这是新时代的清漾书院。”郑李慧端庄而大方地笑了笑,说,“看看,是不是有传承、有创新……这要感谢毛太公的多次指点。” 毛太公并不否认:“的确,我们多次讨论过与书院相关的问题。” 我微微扫视了一下书院的空间,面积应该不到两百个平方米吧,书籍是当然的主角,另有三面墙壁上的展板……这,有多大花头呢? “历史上的清漾书院,是在几公里外的仙居寺。”郑李慧像是发布研讨的成果,“有人说,清漾书院,是唐代清漾学徒出身的商人毛端所建,可毛太公不同意这个说法……许多问题,有待进一步的研究。” 什么?“宰相游学地,尚书求学址”。展板上的这两句话,可把我怔住了。 定神仔细一瞧,展板上的细述如下:清漾书院以佛、教合一的方式办学,声名远扬;历史上,不少名家大儒慕名来此求学讲学;唐宋八大家之一、宋朝宰相王安石年少时就曾游学至此,其浓厚的学术气息令其久久不愿离去…… 毛太公以“老学究”的作派说,王安石在此游过学,有仙居寺水帘洞诸诗可考,至于待了多长时间,尚无定论,也许一年半载,也许只有数月。 至于“尚书求学址”之说,指的是“三部尚书”毛恺曾在清漾书院中读书。“其实,清漾的一大批先贤都在这里求过学。”郑李慧指着上书“一门家风,人才辈出”的展板说,“你看写在这上面的,长长一串名人志士,(下转第100页)(上接第87页)像毛滂、毛渐、毛子水等等,都与清漾书院结下不解之缘。” 书院的“中堂”,有一块展板特别的醒目:“毛泽东的一生,是读书的一生。”像是一种“备注”,上面列出了四个图书馆:外婆家图书馆、毛家图书馆、湖南第一师范图书馆、北京大学图书馆…… 书院的中央,有三排阶梯座位,相对应的是一个大电子屏幕。 “这个书院是多功能的,她可以是农家书屋,可以是乡村影院,可以是游客游学之处,也可以是读书交流的茶空间。”说起书院的新生,郑李慧的话语里充满了憧憬,“小小的清漾新书院,将呈现新征程的教育场景。” 交流中,这位女书记向我展示了前两天的一个场景——大屏幕上,图文并茂;大屏幕前,站着演讲的镇干部,绘声绘色,生动再现毛主席的“微故事”,一批佩戴着红领巾的毛家孩子,“扎堆”坐在阶梯座位上,听得津津有味,目不转睛…… 郑李慧说,今后要让“红领巾”们自己去读、自己去写、自己去讲,让毛泽东的故事家喻户晓,进而弘扬清漾“忠贞爱国、耕读传家”的家风。 …… 走出书院,我提议一起去祖宅大门前“看风水”。 然而,走在路上,顿然有了一种感觉,我似乎已经领略过了清漾的风水。不过,那不是传说中的“左青龙、右白虎、前朱雀、后玄武”,恰恰是流淌在悠悠岁月里的一种风尚,一种“诗书名世,清白传家”的风尚。 也许,最大的风水,就是人本身;最靠谱的风水,就是灿烂的家风、民风、政风,还有这弥漫千年的浓浓书香。
【作者简介:肖梁,原名胡韶良,江山市政协原副主席,省作家协会会员,曾出版散文、报告文学作品集4部。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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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日期 | 2025/03/03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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